“城门内的,未必是城市人。
城市人,即高度“市”化、以复杂和厚黑为能、以搏弈和争夺见长的人。
20世纪前,虽早早有了城墙,有了集市,但城里人还是乡下人,骨子里仍住着草木味儿。
古代商铺,大清早就挂出两面幌子,一书“童叟无欺”,一撰“言不二价”。
一热一冷。我尤喜第二幅的脾气,有点牛,但以货真价实自居。它严厉得让人信任,傲慢得给人以安全感。
如今,大街上到处跌水促销、跳楼甩卖,到处喜笑颜开的优惠卡、打折券,反让人觉得笑里藏刀、不怀好意。
前者是草木味,后者是荤腥味。
老北京一酱肉铺子,名“月盛斋”,尤其“五香酱牛肉”,火了近两百年。它有俩规矩:羊须是内蒙草原的上等羊,为保质量,每天仅炖两锅。
有一年,张中行去天津,路过杨村,闻一家糕点有名,兴冲冲赶去,答无卖,为什么?没收上来好大米。张先生纳闷,普通米不也成吗,总比歇业强啊?伙计很干脆,不成,祖上有规
矩。
我想,这祖上规矩,这死心眼的犟,就是“乡下人”的涵义。
重温以上旧事,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草木味。“
——王开岭《每个故乡都在消逝》
我在想,是否有必要,为了写一件事物而将另一件事物极度地贬低?无论怎样看,作者在此处写下的字句都具有强烈的主观情感。我无法透过这样的文字去窥望作者的内心,因为这样的文字为我所不能理解。
他所讲的“乡下人”太虚;他讲的“城里人”也很假。单看这篇文章,仿佛整个世界的淳朴都让乡下人得了去,而所有的污浊都归了城里人——那还了得?
不过,像自己这样钻牛角尖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。但至少有一点是明了的:作者为了表现乡下人的真善美,特地从城里人身上扣下假恶丑做对比,这种对比实在太过强烈,以至于让人觉得做作。这样的写法我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少用。